倒在地。玉田和玉山慌忙把母亲搀起,又是喂凉水,又是掐人中,她才吐口长气苏醒过来。一睁眼,就扑到床前,抱住丈夫的脑壳痛哭不已。玉田和玉山垂首静立一旁,暗自抹泪。幺姑哭嚎着:“秉坤你不能死呀,秉坤!你死了丢下我怎么办呀!你不能这么狠心呀秉坤!”或许是药起了作用,或许是她的哭声震动所致,陶秉坤的眼皮颤动了几下,满是裂缝和水泡的嘴唇喻开了,喃喃地说了句什么。幺姑抹一把泪:“秉坤!你醒来了吗?你认得我吗?我是幺姑呵!”
陶秉坤微微点头,一丝勉强的笑浮在他憔悴的脸上。幺姑摸摸他的额头,还是那么烫,泪就忍不住又下来了。
陶秉坤喘息着说:“你、你哭什么呀,皇帝佬儿也有这么一天!”
幺姑哽咽着:“我不许你死!”
陶秉坤瞥瞥她身后的两个儿子:“我……死也死得了,儿孙满堂,只是舍不下你……”
幺姑心里一酸,凑到他耳边“秉坤,我一定把你治好!我不准你死的!”
陶秉坤疲倦地闭一下眼,又睁开,轻声说:“幺姑,我有件事要交待……”
幺姑把耳边贴到他嘴边:“你说吧!”
陶秉坤喃喃道:“我有、有笔钱……藏在火塘下面的罐子里,是我积攒起来买田的……我死后,这笔钱只许拿来买田,其余的花费一概不许动用!”
幺姑噙着泪点头:“嗯。”
他瞪着她:“你赌咒。”
幺姑就说:“我要乱花这笔钱,电打雷轰!”
这时隔壁房中传来秋莲痛苦的叫唤,玉田赶忙过去了。片刻后,他惊慌失措地过来:“娘,秋莲发作,要生毛毛了!”
陶秉坤眼里蓦地一亮,闪出两朵火花,居然抬起了手,推幺姑一把:“你快去招呼,小的要紧!”
幺姑说:“小的老的都要紧!”说着站起来,用袖子把眼泪擦干,镇静地道,“玉田,玉山,是你们当儿子的尽孝道的时候了!这个郎中的药,我信不过,你俩赶紧将爹抬到小淹诊所去,秋莲有我来照应。爹要有个好歹,我拿你俩是问!”
兄弟俩马上找来一副抬杆,将竹躺椅绑上,再把陶秉坤抱到躺椅里,两人抬了,急急忙忙往小淹而去。太阳西斜时分,他们将父亲抬进了遐迩闻名的回春堂诊所。但诊所的医师看过之后,叹口气道:“你们来迟了,抬回去吧!”兄弟俩立即含泪跪拜,医师却硬不肯收,说:“我治得了病,治不了命。”
眼看父亲性命难保,却投医无门,兄弟俩捶首顿足,心如刀绞。焦灼之中玉田想起了蔡如廉,只有找他这个头面人物帮忙了。玉田将父亲安顿在街旁屋檐下,让玉山守着,自己去找蔡如廉。一路上他心里直打鼓:蔡如廉要是不在家,那就走投无路了!
蔡家敞开的大门使他心里稍稳,但门口两个持枪的团丁又令他紧张,不知蔡家出了什么事。一些抬箱挑担的脚夫陆续从门内出来,往码头上去了,像是搬家的样子。玉田犹疑地站在门外,往里探望。猛不防蔡如廉从门左侧闪了出来,惊得他一退。“哟,这不是玉田吗?”蔡如廉在他面前站住。他见蔡如廉颈子里有条白纱布,将左手吊在胸前,诧异地问:“蔡会长,您这是……?”蔡如廉说:“哦,我正要搬到萸江去住呢!这儿我呆不下去了。”指指他的左臂苦笑道,“共产党容不下我,前几天,水上飙给了我一枪!”
蔡如廉与水上飙的遭遇实属偶然。
那日,小淹镇逢场,水上飙扮成山民模样,提了一张狐狸皮,蹲在摊贩最密集的地方。中共湖南省委派一名姓王的同志从水路来青龙山,向湘中特委传达有关精神,水上飙专门来此迎接。凑巧蔡如廉萌发了逛场的兴趣,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路看过来。水上飙瞟见了他,把斗笠压低,遮住自己的脸。本来蔡如廉已从他面前过去了,偏偏那张狐狸皮又吸引了他的目光。他蹲下身子将狐狸皮摸捏一阵,问:“这皮子多少钱呵?”水上飙见躲不过去了,便先发制人,猛一抬头,盯着蔡如廉:“这要看你识不识货啰!”蔡如廉见斗笠下亮出的竟是水上飙的脸,顿时张口结舌。水上飙右手插进怀里,攥紧了暗藏的手枪,一语双关地:“老板,认出这张皮子来了吧?”蔡如廉镇定一下,连连点头:“认出来了。不过我只是随便问问,我对皮毛生意没兴趣,你莫误会!”水上飙说:“那你就莫多嘴多舌,耽误了我的生意莫怪我不气!”蔡如廉忙说:“好、好,我就走,我们井水不犯河水!”
他心慌慌地转身就走,但走了十来步远,被清乡支队的一个小队长拉住了:“蔡会长,慌里慌张的,莫不是撞见共产党了?”蔡如廉连忙否认:“没,没有!”下意识地望了水上飙一眼。水上飙紧盯着他,见他与清乡队的人说话,又朝他看,感到不妙,便先下了手,抽出枪来对准蔡如廉砰的一枪。蔡如廉哎哟一声,捂着左臂倒在地上。集市立即大乱,水上飙趁机混入逃窜的人群跑到了码头,凭着手中那张用来接头的狐狸皮,很侥幸地接到了刚下船的王同志,随即抄小路潜出了小淹镇。
第二天蔡如廉惊魂未定,县
第十九章(5/6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